波普藝術在表象上指向消費,但實質上,波普藝術背后隱藏著什么深奧的真理?或許它的“無”便是“有”。就像史密斯通過考察得出的結論:“越仔細研究美國的波普藝術,越覺得它不像是對大眾文化的贊揚,甚至也不像是反大眾的文化行動。相反的,通俗的藝術被當作一種借口,當作一種手段,以便躲在背后偷偷地接近困惑的哲學問題。”(10)
哲學問題是現代藝術的必要起點,哲學的實踐也不斷地在藝術活動中推演,波普藝術家與每一個時代的智者一樣總在關鍵時刻點破玄機——向我們陳述我們所處的境地,并拓展出新的視覺維度。使消費文化、大眾文明、通俗文化與商業(yè)視角納入我們的思考范疇,轉化為視覺可觸及的元素之一,將一個重新劃分的新世界清晰地展現在我們的眼前,我們的認知才真正的與一個新時代——波普的時代同步。
藝術在隱藏什么
然而,作為時間概念的波普只能存在于時間的邏輯鏈條中,卻又“逃離”了這一鏈條,那褪色粗糙的形象甚至就是它逃離的痕跡。它拼貼、復制、挪用“原義”,將原有形象的內涵抽空,挪用到一個新的可被無限復制的平面后,又被填充了新的意義。如果說杜桑(Marcel Duchamp, 1887-1968)的現成品《泉》(1912)格式化了藝術與藝術品、藝術品與展示空間的固有邏輯關系,那波普藝術就更像是格式化了形象內涵與外延的邏輯關系,形象被無限平面化了,或者說是借形象之尸還魂于符號。
在這一過程中,藝術也一直在做著“請你明白我想對你隱藏著什么”(11)的游戲,我想讓你通過畫面知道我不想直接表達的感情,因為形象遮掩住了真實的意義,也稀釋了感覺的外延,但卻又留下了符號的線索,而我又希望你能通過它發(fā)現我無法表露的心聲。符號是我們觀看世界的映像,它將世界分節(jié)化,片段化(12)。在這些碎片的裂縫中隱藏了許多我們看不見但可感知的東西,因此我們只能以自己為尺度,衡量世界。對于塞尚而言,他尊重畫面是二維語言的事實,三維空間不是幻覺(透視),而僅僅是暗示,通往二維世界構成的暗示,以便更好地將其編碼化、可視化。凡·高則是反編碼化地將情緒注入色彩,再用色彩暗示出與生命等值的力量。
克利( Paul Klee, 1879—1940)曾提出過“不是要表現可以被看見的東西,而是要讓東西可以被看見”,繪畫的職責也就變?yōu)榱税巡豢梢姷牧α孔優(yōu)榭梢娭锏膰L試(13),這恰恰是對表現主義最好的詮釋,這也與羅蘭巴特1953年《零度的寫作》中的觀念不謀而合,在這里也借用一下“零度寫作”的概念,即:將不可見之物——符號、神話、表象、文學——變換成可見之物、并在這一境界中形成概念(14),尋找從表現主義到波普藝術以來,繪畫語境中力量(隱藏之物)與形象(可見之物)轉化的奧秘。(新浪)